秋花決明古詩五首賞讀:甘菊決明開漸新,翠葉黃花眼早明
一雨寒秋,今年晚秋的寒潮,來勢迅猛,兼有蕭蕭秋雨。天地叆叇一片,視線逼仄模糊,體感清冷。這個時候,多么需要鮮亮的色彩和詩調劑。這時看到了杜甫的《秋雨嘆》三首之一,以為驚艷。
“雨中百草秋爛死,階下決明顏色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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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葉滿枝翠羽蓋,開花無數黃金錢。
涼風蕭蕭吹汝急,恐汝后時難獨立。
堂上書生空白頭,臨風三嗅馨香泣。” 唐 · 杜甫 《秋雨嘆三首 其一 》
天寶十三年,42歲的杜甫,因為上呈《大禮賦》,為唐玄宗賞識,命他呆在集賢院,這是一個收羅民間人才以備用的機構,有些人并不通過科舉考試,用這種方式躋身仕途。但是當時主導管理集賢院的是丞相李林甫,他不愿意納賢,所以呆在集賢院,實際上毫無前途。但是這里有很多愛國有才的文士,他們切磋文字,偶爾涉及時政。
杜甫已經中年,尚無功名,他少年和年輕時代游歷甚廣,對于唐朝社會,有著深刻的認知,也渴望被賞識,有一番利國利民的作為。他是最早察覺到盛世危機的人之一。
天寶十三年秋天,下了兩個月的秋雨,陰雨連綿,農田莊稼受害,唐玄宗憂心忡忡。此時會拍馬屁的楊國忠,卻拿著一棵精選出的成熟的禾苗,對唐玄宗說,雨水雖多,并不會妨礙莊稼,你看,這禾苗長得多好?欺上瞞下,固然解了帝憂,但是對于真實的帝國無補。至少長安城中,已經出現了糧荒,用絲綢換米。這樣的生活,唐玄宗體會不到,但是并沒有官職和職業的北漂杜甫,卻深深體會了民生之多艱。
他很想向唐玄宗進言,但是他的身份是白衣書生,只能等待官職的安排,而不能越級奏報。
此時他看到了集賢院臺階上,在風雨中搖曳的決明花。
雨中的百草都在秋風秋雨中腐爛枯萎,卻只有這決明花開得何其鮮艷。
決明是豆科草本植物,古籍《神農本草經》就記載,決明可以治療眼睛疾病,比如眼睛紅腫流淚,昏花,白內障等疾病,是常用的中藥草本,且花色明黃細碎可愛。之所以集賢院有,這是因為這里的人,多有醫藥方面的專家,二是唐朝宮廷衙門,也以種植珍稀草本為常事。
秋天盛開的菊花和決明一樣有著明目的功效,但是大約菊花這年也忍受不了如此多的雨水,開得不茂盛,而照亮杜甫眼睛的,是雨中這一叢叢比菊花小,卻生命力頑強的決明花。
決明的葉子類似豌豆,是一種舒展的羽狀葉,花開小巧繁茂。
所以杜甫感嘆,滿枝頭細細翠綠的羽毛,那開花如同一個個小金色的銅錢。這在苦雨的季節是一種視覺的清新和振奮。
原來這樣的雨秋,還有決明花開。
但是隨著連日連綿不絕的秋雨,這樣耐水的草本,也會不免傷于澇災。
看你現在婀娜挺立在秋風雨當中,只怕過幾天你也不免玉石俱焚的災難命運。
而我的頭發白了,卻還是沒有功名的書生,我聞著決明的雨中花朵,憂傷落淚。
決明花明麗耐寒,在風雨中挺立,且味道芬芳。
何以杜甫如此傷懷呢?因為決明,還有決斷英明的漢語詞義。唐玄宗此時重用李林甫楊國忠,委國事于寵臣,日日沉湎修道逸樂,從朝廷下來的旨意,多半不解決真實的民生問題,何來決斷英明?
而明白人,又被層層阻攔,下情不得上達,就算是十分耐雨耐寒的決明花,也怕熬不住連綿的苦雨吧。這是指精神狀態的孤獨,也帶著一種傷感絕望。
然而決明花開在多雨的臺階下,一種鮮艷,是一種無聲的姿態。
如同愿望綻放華彩,渴望有所作為的杜甫。
這首詩傷時感懷,但是表達了決明花盛開的頑強鮮艷。
“秋蔬舊采決明花,三嗅馨香每嘆嗟。
西寺衲僧并食葉,因君說與故人家。”北宋 · 蘇轍《蜀人舊食決明花耳潁川夏秋少菜崇寧老僧教人并食其葉有鄉人西歸使為父老言之戲作》
決明不單是藥用,還是民間的秋天蔬菜
四川人有在夏秋決明開花時,將嫩決明花葉當作蔬菜食用。
此時夏秋少蔬菜,決明生長繁茂。
不過這樣的吃法,有地域性。其他的地方,則是寺廟僧人以野菜為生,知道這種吃法。
宋朝實際農業發達,吃決明葉,如同吃野菜,倒是新穎的吃法,所以蘇轍趕緊叫家鄉人來到寺廟,沒準他認為這是發現了新的蔬菜,可以讓鄉民種植推廣,獲得利益。
果然,到了南宋的時候,決明葉子,也成為蔬菜的一種,列上了餐桌。
“籬落秋逾晚,雞豚地更偏。
何時有蓬戶,無處著金錢。
芒屨林邊石,茶鐺澗底泉。
心知鴻雁到,老子愛江天。”北宋 · 吳則禮《出城道傍決明甚開可喜》
秋天的籬落多菊花,但是在宋朝,決明也裝點田園的秋天。
在城市郊區的田野路邊,處處決明花開,讓人歡喜。
已經是晚秋了,那村莊偏遠,決明花開,像金色的銅錢一串串,但是農村里,就這天然美,這天然的金錢開滿籬落,竟然沒有地方去用。
這是對決明花盛開金黃一片的贊美。
在這金花開滿的秋天山林,天上有鴻雁飛過,黃花地,碧云天,不單單是指的菊花,還有這絢爛茂密繁多的決明花開。
宋朝的老子,指的是半百的自己,是謙虛的傲然。
老頭子我就愛這江村秋色,決明搖曳啊。
“每薦盤餐自覺清,嘗于雨后擷其英。
未言服餌收奇效,翠葉黃花眼早明。”南宋 · 陳文蔚《賦決明 》
決明有明目清火去翳的藥效,是自先秦就流傳下來的。
不過把決明花當蔬菜吃,應該是宋朝之后。
雨后采集新鮮的決明花,做成菜,放在盤子里,就賞心悅目。
說治療眼睛昏花,多少藥餌都沒有效果,但是決明菜一上桌,就讓人眼睛一亮。
那翠葉黃花的清新,令人清澈舒爽。
“秋風細細動青蘋,甘菊決明開漸新。
禾黍登場雞犬靜,買魚沽酒醉比鄰。”明 · 袁華《草堂清集 其三 》
當秋天的涼風吹動了水中的草本時,菊花和決明就次第開放了。
那黃色的花朵,大的是菊花,小的是決明,田野里秋色清新。
稻谷成熟并且收割后的黃昏,人們走在鄉間搖曳的金色的花海里,買魚打酒,去鄰居家做客,慶祝豐收。
所以晚秋的美花,不只有傳統的菊花,還有清新決明。
你見過決明,吃過決明嗎?你知道哪些中成藥,用到決明?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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